首先,我们要搞清楚“相不相信中医”这个问题,到底是在问什么?是问中医是否科学,还是中医是否有效? 如果是前者,就要先搞清“科学”是什么?在当代中国人的认识里,“科学”往往被视为一些既成的理论体系。评判某种观点、学说是否科学,就是看它们能否被现有的“科学理论”所容纳、解释。而我们知道,科学理论是一个不断发展、推翻、重建的过程,今天认为对的,明天不一定依然对,今天认为“不科学”的,明天也许就成了科学。就像在莱特兄弟发明飞机成功之前,欧洲的物理学家们一直将“任何比空气重的东西都不能飞”作为科学共识,那么在当时,“相信飞机”就是不科学的,就是迷信。显然,如果我们以现有的“科学理论”作为评判中医是否科学,是否值得相信的标准,在逻辑上是无法成立的。 事实上,“科学”除了理论知识的指向,更重要的是指一种研究方法、研究体系,这个体系包含四个层面:确立事实,宏观分析,微观研究,成果转化。第一步,确立事实,就是考察所要研究的对象,某种现象、观点、学说是否是真实的? 中医本身显然不是近现代科学思维指导下发展的产物,中医思维乃是一种(东方)哲学思维,那么,我们要考察中医是否科学,有意义地提问应该是,中医是否有效?换言之,中医治病到底是不是事实,其成效是否达到了统计学意义上的有效性?如果我们对这一问题做出肯定的回答,那就意味着,中医首先被确立为应予以研究的事实。面对这个事实,如果现有的科学理论知识无法容纳,或者与之存在相悖之处,那么需要质疑的便是现有的科学理论知识,而非作为事实的中医,我们如何能用理论来否定事实呢? 在此之上,对中医进行“科学地”研究,或者说,以“科学方法”来对中医进行研究,来从科学上发现、阐明中医治病的原理,其理论成果便自然是“科学”。这其实正是我们今日应该去努力的方向,这既是中医自身的发展,也是科学的发展完善。 那么,到此问题就在于明确,中医治病是否是事实,是否真的有效?要严肃回答这个问题,就必须要在统计学方法上进行真正“科学地”调研。如果只是找出一些能够否定、或支持某个中医、某个疗法有效性的个案,无论这些个案本身多么可靠、鲜明,在逻辑上都无法证明或证伪“中医”的有效性,这是我们面对这一问题,应有的最基本的逻辑认知能力。 而恰恰这么多年来的所谓中西医论战,双方绝大多数情况下,都是在以种种个案来相互攻击、辩护,在逻辑上,都落入了由“个别”直接推论“一般”,由“特殊”直接结论“普遍”的思维陷阱。 现实中,否定中医的人士,在思维上都有这样一种“双重标准”的表现:针对中医,是严格的证明主义,也就是说,只要不能充分证明中医有效,则中医就是“有意或无意的骗子”,并进一步想当然地把中医上一些成功案例视为所谓的“安慰剂效应”;针对西医,则是宽松的证伪主义,也就是说,只要不能充分证明西医(现代医学)无效,则西医就是可靠的、科学的。换一种说,对待中医是“有罪推定”的态度,对待西医则是“无罪 推定”,那么在法律上,我们都知道“有罪推定”意味着什么? 在此,本回答不对“相不相信中医”这一问题作为直接回应,而是试图跟大家辨明、澄清我们在这一问题上可能陷入的思维误区。事实上,世间绝大多数的是非争论,都源于我们思维本身的错误,源于我们内心的成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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